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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回 乖小厮脱身蹲黑地 老丫鬟受屈哭皇天

23天前 历史 3
生查子:

错矣君错矣,此际如何处一个错中悲,一个错中喜

准备娇模样,禁受生滋味 了却云雨欢,说破风流谜

这回书,说世间的事,件件都有个差错但是正经事务错了,就难挽回大凡没要紧的事,错了还不打紧,只恐一错错以了底,把小事来变成大事这就是错得不便宜了如今眼前错事的人尽有,错做的事尽多,总是一个错不得底讲说的,你先讲得错了,你原为小官出这番议论,为何小官倒不说起,把个错来说了许多?人却不晓得,这个小官要从错里生发出来的

当初汉阳城中有个教书先生,姓郑,叫做郑百廿三官原是江南一个老童生,因为考到四十多岁,不能够进学,被亲友们取笑无奈何,抛妻撇子,来到汉阳处个乡馆那汉阳人原是有耳朵没眼睛的,听说江南到个教书先生,想来不是廪生决是附学,一时间那里知个细底,就向东门大街上,开起个馆来大大小小约莫宋了二十多学生有一说,学生便拥上一馆,却是有名无实,通共一年来,连节笔包儿也不上收拾得五六两银子一连教了三年,那里曾有个什么银子寄回去这郑先生的妻子在家,只道丈夫在外这一向身边着实趱得一块,恐怕他没要紧花费了,不时写书来要他回家走走难道这郑先生空了双手可回去得?

一日,又接了封家书,看了嚎嚎大哭起来那学生里有几个晓得事件的,只道先生家里有什么变故,连忙回去说知不多时,各家东翁都来问候郑先生只得把书上事情一一告诉众东翁道: 若是老师只要寄些银子回去,我等各家情愿把明年束修预先送了若是老师自要回去,未必各东翁就肯应承 郑先生笑道: 既是列位东翁有这个妙论,我学生决乎不去了 众东翁欣然告别,果然回去各家预送了一年束修郑先生欢喜得紧,遂写起一封书来,要寄与妻子道:

尔夫乃世上奇奇子也,值数奇不遇,暂居人后,故不得已在外三年聊寄训蒙度食,不过为避亲友,又不过为捱时运屡接来书,竟疑我为薄情夫婿,别有甚迷恋乎?皇天在上,郑百廿三官若有此心,天厌之,天厌之!望我贤荆,切匆过疑至此,幸甚寄来束修一两,俱系块块松纹,幸乞简收可多买些使用,田中稻子,决匆可托人收割,儿女更须爱惜,火盗切记堤防,要紧要紧时值金风将荐,贵体宜珍,料神女终有日会襄王也请毋徒想阳台,自增惆怅耳万言难尽,临楮至嘱 拙夫郑百廿三官顿首

大贤德三十六姐妆次

把银子并封在书内,就着来人随即寄回家去过得几时,是八月十五日中秋佳节,郑先生被东家接回赏月席上有个酒客唤做刘少台,此人略谙些文理,时常好诌几句打油诗,凡遇著有文墨的,倒极肯虚心请教他见郑先生是江南朋友,只道怎么样通得的,便道: 学生一向闻说贵处朋友多有意思,实无缘可会,今日得遇老师,喜出望外值此良宵,月白风清,不可无咏,敢求老师见教一首 郑先生大叫道: 使弗得,使弗得我学生倒是八股头的文字还可胡诌篇把,这吟咏行中一些弗通,不敢奉命 众人齐笑道: 老师敢为不是知音不与谈了 郑先生把头乱摇道: 不然,不然 刘少台道: 既不为此,决要求教一首 郑先生想一想看,做教书先生的,光靠着肚里几点墨水,十分说是来不得,可不被人不敬重了,只得应承道: 毕竟要看相学生,学生也不敢十分推却只是乱话,献笑不当 众人道: 言重,言重 郑先生遂吟云:

月到中秋分外明,héng娥此夜倍消魂

良宵美景毋虚度,属客从教罄绿樽

众人听了,称赞不已刘少台便走起身,坐到郑先生身边,道: 不瞒老师说,学生平日专好做几句正诗,做一首,若没有十来日工夫,决然没些诗气怎如老师出口成吟,宇法又精,韵家又当,非为江南独步,诚天下捷才也学生若得老师开导几时,也不枉做了一世的诗客 众人道: 这有何难,把郑老师接将回去,开导一年半载,这遭不怕不到李白杜甫的田地 刘少台道: 讲得有理,敢问老师明岁的馆,可定下了么? 郑先生道: 也还未定,只是明岁的束修,前者先借下两家的了 刘少台道:这是好处的,不瞒老师说,学生有个小儿做文字了,因为连年没个好先生,荒废了多时,老师若不弃嫌,粗茶淡饭,明岁就把馆移到舍下去,一则使小儿得个好先生,二来使学生也得个好诗友,不知尊章可否? 郑先生满口应承是夜,众人直钦到三更方才散去

真个是光阴捻指,转眼之间,秋尽多残,又早到了新正时候刘少台收拾了书房,拣了入学日子,接郑先生进馆郑先生头一日先回各东家拜了一拜,次日附学的旧学生,欣然来了大半刘少台当下就着孩儿出来拜了先生,原来他的儿子叫做刘珠,年纪二十一岁,有妻小的有一说,这刘珠有便有个妻子,平日倒好的是旱路,那水路一些也不在行,所以做亲已有两年,夫妻们算宋同床不上几夜刘珠见请了个先生到家,就向书房铺起两张床来,一张与先生,一张自己歇就着个老丫头在书房中早晚伏伺那刘少台也高兴,日日待先生馆课毕,便来商量做些诗赋他欢喜得紧,向各亲友人家竭力赞扬郑先生教书妙处汉阳城里,那些没儿子的人家,闻了郑先生好名,巴不得养个出来,把火筒吹大了送到他门下,求教一求教

不多时,新来了个学生,唤做苏惠郎,就是汉阳人氏,年纪可有十五六岁,生得异常标致刘珠见他来附学,正中了机谋,不胜快乐日则同食,夜则同衾这苏惠郎却是肯做的,不消几日,被刘珠一钩子搭上了你道只是朋友们到手也罢,连个先生都看相他,早晚眉来眼去,全没些做故师长的体面两个倒也都有了意思,只是日间有众学生碍眼,晚间又恐刘珠瞧破,耽阁了好几时,决到不得手

这日也是天缘辐辏,学生该得作成先生,乘刘珠去赴席,郑先生老早把众学生放去,闭了书房,要与苏惠郎高兴起来那苏惠郎虽然一向有这个意思,但是先生启齿,不好就肯,又不好不肯,开着口两脸通红,假意把些话儿支支吾吾那郑先生是长久动火的,巴不得一到手消缴了这宗帐苏惠郎见他那些热急急的光景,故意要对付他,决不肯就把千裤子褪将下来郑先生熬不过了,一只手按住了麈柄,咄的把两只脚跪将下去苏惠郎见先生下了这个大礼,没奈何把裤子脱下,两个就在床上发挥一道郑先生决不肯丢手,牢牢把麈柄放在里面,紧紧搂着,打点正要复帐,猛可的房门外大呼小叫,恰好是刘珠吃醉了回来郑先生听见,惊得痴呆呆,连忙扯出那张呆屌,轻轻开了窗子,一骨碌跳出天井去苏惠郎走不及,就倒身只做睡在床上刘珠进房,把苏惠郎叫了几声,不见答应,将灯向这边床里一照,凝着醉眼仔细看时,见是他睡在床上,笑嘻嘻的道:先生那里去了? 苏惠郎一时间回答不及,便道: 适才有个东家来邀去吃酒,不曾回来 郑先生在天井里听了这句,倒不好就走进来,坐在街檐下等了好一会只待刘珠睡了,便好进房怎知他吃醉了,婆婆答答把个酒话说了又说,郑先生等得不耐烦,竟向街沿石上呼呼睡熟了

这刘珠只道先生果然出去吃酒,高高兴兴搂了苏惠郎,儇过脸儿,连做了几个嘴苏惠郎犹恐先生站在天井里听得,不像模样,只得骗他道: 你先去睡,我吹灭了灯就来刘珠扶墙摸壁正走到自二床边,被苏惠郎都的一口把灯灭了刘珠口里把个苏惠郎乱叫苏惠郎蹲在床背后低低答应刘珠叫了一会,竟睡倒在床上,扑的翻个身,恰好里床先睡了一个人这个人又不是苏惠郎,你道是谁?说将出来,真个把人的嘴都笑得歪的原来是早晚在书房中伏侍的个个老丫鬟这老丫鬟晚间因为等候刘珠,身子倦怠原只要倒在床上打个瞌睡的,不想一睡就睡着了,连个刘珠回来半晌,睡在外床,都不得知刘珠用手一摸,只道是苏惠郎,带着酒,一只手扯落了老丫鬟裤子,一只手把些津唾放在麈柄上,溜将进去那老丫鬟惊醒了,猛可的屁眼里一根铁杵般的抽进抽出,正要叫喊起来,听得是官人声响,便闭了口,咬住牙关,没奈何屈承受了那件东西刘珠连抽了百十多回,老丫鬟抵当不起,把个屁股扭来扭去,好似乌龙摆尾一般刘珠乘着酒兴,那里肯干休,又送了几送老丫鬟生怕弄断了个大肠,心惊胆颤,哽哽咽咽,哭得不了这却不要怪他,世间只有小官便宜这一道,那曾见妇人便宜这一道的?总是刘珠错走了路头,没要紧叫这老丫头受了许多屈苦

刘珠见他哽哽咽咽,还只道是苏惠郎,又说了几句靦腆醉话那苏惠郎在床后听得,止不住哈哈大笑刘珠又错了,只道床后笑的是先生,一个没意思,连忙抽了出来,开口便叫丫鬟点起灯来,与郑相公好好安寝老丫鬟晓得这番决要做出来的,便向床里应了一声刘珠吃个大惊,把手从头至尾上下细细一摸,原来是老丫鬟恰便晓得适才错做了许多事情这一气,把个十分的醉就气得青头白脸老丫鬟一骨碌爬起身,点着灯,看了官人的脸色,从新抖做一团刘珠将灯向床后一照,只见那苏惠郎还笑得不了帐哩刘珠见不是先生,把性子略矬了些老丫鬟没个嘴脸,先到自家铺里放倒头就睡刘珠毕竟做苏惠郎不过,也管不得先生撞到,一把抱住身子,掀在床上苏惠郎恰是明白先生在窗外的,那里肯应承被他硬做不过,只得跌倒了刘珠正腾的跨身上去,打点动手,只听得天井里咳嗽声响苏惠郎慌了,道: 不好了,先生回来了 刘珠听见果然是先生嗽声,一场扫兴,跳起身,拿着灯开了书房门,踱到天井里

原来适才郑先生那声咳嗽,倒不是故意的朦胧之间把个街檐石错认是床,翻得一个身,又险些睡着了去猛可的开一开眼,见一片灯影,便惊醒了睡魔爬起来凝眸一看,恰好是刘珠真个是泥人看土佛,两个都呆住了这个先生又不好问得学生,缘何自己拿灯出来?这个学生又不好问得先生,缘何吃酒回来倒睡着在街沿石上?各人肚里怀着鬼胎,呆了一会刘珠开口问道: 先生敢是有些醉了? 郑先生只恐问出别样话,乘着他这句,便装出醉意来,道: 我醉褥紧,在这里,快扶我到床上去睡罢刘珠只道先生是真醉,把苏惠郎叫将出来,一个执着灯,一个挽定手,慢慢搀到书房里替他脱了衣服,扶上床来,把他安睡了这一回,郑先生与苏惠郎都是心下明白的,千方百计把个笑来忍住,只要瞒得过刘珠是夜耽耽搁搁,早又是三更将尽,师徒们见夜深了,各自上床,尽一觉好睡诗曰:

良宵一刻值千金,正待绸缪恨不成

生怪无情檐外口,两番惊散美前程

郑先生是这一夜扫了兴,遂一日一日把个念头冷落了过得几时,江南有书来说没了个儿子,这遭免不得要回去走一代随即收拾行李,向各家东翁别了一别刘少台当下就整酒送行,又奉出两封银子一封作盘缠,一封是束修郑先生遇了这样好东人,又是这样好学生,不忍轻别郑少台也难分手当是学做了一世的诗,这一日才发泄出来,遂赠郑先生一首云:

江南此去路偏赊,回首乡关隔故家

唱彻骊歌情未拼,断肠两处盼天涯

郑先生也回赠一首云:

东君高谊久无穷,不道相违顷刻中

有日复来同聚首,莫教望断满帆风

两家赠罢,郑先生遂起身辞别刘少台带了儿子,井众学生,直送出东门,方才转来从此刘珠就把苏惠郎留在馆中,日间做个朋友,晚来权当夫妻相好了有年把光景,则指望郑先生还有十再来日子,怎知他回家,夫妻们是长久枯渴的,着力弄多了几次,不消两个月,把个性命断送了刘少台闻了这个信息,口口声声叹息不了,就做了几首挽诗,着刘珠亲到江南祭奠一番,以尽宾主师生之礼那苏惠郎整整与刘珠同伴了一个年头,两个把那读书念头渐渐丢落水缸有一说,这一个倚着家中有的是银子,便歇了书,也尽快活过得一世那一个倚著有了大老官,落得吃现成,用现成,陪伴他过了生世说便是这样说,只怕过生世是靠不得别人的这句话果然不差,后来刘珠与苏惠郎两个,共来相往不上三年,一闹就开交了想将起来,总是世人两句道得好:人情若比忉相识,终底终无怨恨心诚哉是言也诗曰:

Huáng昔交情美,今朝抛撇难

两家休说出,免惹外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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