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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个委託

21天前 武侠 6
半尺的距离究竟算是长还是短?

对于执剑偷袭者来说,这个距离已经是短得不能再短了他自信的认为,天下间绝没有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避开这一剑!他的目中已露出了狞笑,等待着对方的热血染红自己的剑锋!

任中杰没有闪避,他亦已无法闪避他的左手忽然迅捷地伸出,中指扣在么指下,奋力向外一弹!只听 叮 的一声脆响,一柄百炼精钢的短剑竟断成了两截!

偷袭者一呆,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动作,任中杰的另一只手已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脉门,把他的身躯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两位的酒太猛,女人也太烈了!

任中杰冷然凝视着黑白无常,淡淡道: 酒色伤身这个道理在下虽然早已知道,却想不到是如此厉害的伤法!

白无常缓声道: 豪饮最劲的美酒,驯服最烈的女人,岂非正是人生两大快事?任公子又何必口出怨言?

可惜这两件事,我生平已经做得太多了……

任中杰歎息着,缓缓地站直了雄躯,身前的女子立刻软绵绵的俯身摔倒,她竟已被不知不觉的点中了穴道,彻底丧失了 夹住 对手的能力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目中都有骇然之色,他们竟都没看见任中杰是几时出手点穴的

任中杰的目光却在打量地上的偷袭者这人身材极为瘦小,颧骨高凸的脸上长着块丑恶的肉瘤,双眼正愤愤不平的瞪着他,那副模样,就像一只瞪着猫儿的硕鼠!

我知道你很不服气!

任中杰忽然道: 你也许正在想,如果刚才手上握的是一柄长剑,情况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子了,对吗?

偷袭者咬着牙,无声的点了点头他已不能开口说话,腰背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使他根本无暇旁顾,只能紧紧地握住拳头

任中杰讥讽的道: 但你要是真的握着太长的剑,就没法子躲进酒罈里了,又怎能有机会向我偷袭?可见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优势的出现往往是以另一个优势的丧失为代价的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堂堂的 怒剑神鼠 竟会不明白?

屋里的人全都一震白无常失声道: 你……你说什么?

任中杰指着满脸讶容的偷袭者,胸有成竹的道: 神风帮的六当家, 怒剑神鼠 左雷东,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我怎会认不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如利箭般射在黑白无常的面具上,冷冷的又道: 想来两位也是神风帮中的大头目了,不知和在下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

黑无常猛地推开身下仍在欢声浪啼的姬女,声如焦雷的喝道: 这个问题你去地狱里问阎罗王吧!

这句话刚刚说完,他的掌中忽然多出了一柄三尺多长的宣花斧,一个箭步窜到了任中杰的身前,迎面一板斧劈了过去他的出手简单而迅捷,什么架子都没有摆,什么后着都没有留,像是把全身的力道都融入了这一劈中

任中杰身形一闪,退到了一丈开外,苦笑道: 今天我打了两次架,两次都没办法穿上衣服!日后要是传到江湖上,别人说不定以为我任某人有暴露癖,那可就糟透了!

白无常冷笑道: 任公子不必担心,等你死了之后,本帮自会替你换上体面的寿衣!

说话间,他已从袍袖里抽出了一柄厚背薄刃的单刀,手腕一抖,刀锋化成了漫天飞影,每一招都沉稳刚健,精妙雄奇,显然在刀法上下过数十年的苦功

任中杰目光烁烁,沉声道: 原来是神风帮的四当家 一斧震岳 鲁大洪,和五当家 旋风霹雳刀 张继远哈哈哈……两位几时变成了阎王座下的鬼脸无常了……

他一边出言嘲笑,一边展开轻功在刀斧夹攻中穿插来去,竟似毫不费力

三人拆了十余招,一时未分胜负就在这时,原本站在旁边观看的侍芸忽地抢上前来,惶声道: 别打啦!求求你们别打啦!我有话要说……

黑无常恶狠狠的盯着她,目中如要喷出火来,怒骂道: 贱人!竟敢作出喫里爬外的勾当!看老子不宰了你……

他似乎越说越气,突然反手一斧斜劈侍芸大声惊叫,急缩颈躲避时,头上的珠花已被削落她吓得双膝一颤,整个娇躯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竟恰好倒在任中杰的身上

白无常立刻侧身翻腕,锋利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与此同时,黑无常的斧子也已扫回了原来的区域,在任中杰的身周佈下了一片光幕这二人的配合虽不能说毫无破绽,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默契,已足够令任何一个对手心惊胆战,疲于应付

眼看一斧一刀已经近在咫尺,任中杰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竟一把抓住侍芸的腰肢,将她凌空举了起来,用她的身子去阻挡劈落的兵刃!

黑白无常喫了一惊,急忙不约而同的撤力挫势,只听 噹 的一声大响,刀斧收势不及,猛地撞在了一起,砸出了几点火星然后二人同时觉得肋下一麻,已被点中了穴道

两位的寿衣在下只怕是无缘拜领了!

任中杰随手将侍芸放下,微笑道: 还是留给你们自己穿戴吧,或许更加合身些!

黑无常瞑目不答,似乎不屑再看他一眼白无常却嘿嘿冷笑道: 久闻任中杰性好女色,为人最是怜香惜玉,谁知竟会如此对待同赴危难的女伴,当真令人齿冷!

听了这句话,侍芸拧转娇躯,幽怨而愤恨的怒瞪着任中杰,双眼中似有点点泪珠在滚动,窈窕的身子在微微的发抖她咬了咬嘴唇,忽然冲了过来,泣道: 你……你的心真狠,我全心全意的帮你,但你却……却……

任中杰凝视着她,淡淡道: 你真的是全心全意帮我么?

侍芸气得酥胸颤动,蓦地扬起纤掌朝他面上掴去任中杰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拧,她就痛得叫了出来,眼泪哗哗的流下

你简直不是个人!

她挣扎着抽泣道: 你是全天下最无耻的大流氓,大坏蛋!

任中杰面色一沉,冷笑着把她的掌心翻转到上方亮如白昼的灯光照耀下,白皙秀美的指缝间赫然夹着三根青渗渗的尖针!

侍芸的俏脸一下子变得苍白,目中射出异样的光彩良久以后,她慢慢的点了点头,低声道: 原来你早已发觉了……

任中杰冷然道: 若不是我发现得早,现在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那个就是我了!

侍芸擦了擦泪水,忽然浅颦微笑她的笑就彷彿是滋润大地的春风,娇艳中又带着一丝清新她瞟着任中杰,嫣然道: 但我却想不通,你究竟是如何察觉的?

任中杰道: 你曾经说过,鬼脸书生不仅常常更换面具,连声音也刻意的伪装改变……

侍芸道: 不错

任中杰冷冷道: 既然如此,当你还未进来时,又怎能单凭听到对方的一句话,就肯定的对我说,房间里面的人是鬼脸书生?

侍芸的笑容凝结在脸上,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黑白无常,左雷东互望了一眼,各自气沮的垂下了头

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纵声长笑道: 好!好!任中杰果然不愧是人中豪杰,当真是武艺超群,机变无双!哈哈,佩服佩服!

笑声中,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正缓步向厅堂正中走来这个人三,四十岁年纪,高帽白衫,一张脸矍铄清奇,似隐隐散发出一股睿智之光走起路来犹似足不点地一般,颇有飘然出尘的安逸潇洒

任中杰的眼光立刻被这个人吸引,沉声道: 尊架是……

这人含笑不答,伸手从袍袖中取出一柄摺扇, 唰 的在掌中展开雪白的扇面上写满了蝇头小楷,最右边的是墨迹飞舞的三个大字──出师表!

任中杰心中一动,恍然道: 原来是神风帮的三当家, 小诸葛 罗镜文先生到了!久仰久仰!

罗镜文哈哈一笑,悠闲地摇着摺扇迈步而行当他经过黑白无常身边时,扇缘似有意似无意的在两人胸前轻轻掠过只听 嘿,嘿 两声轻响,两人一起吐出一口长气,手足竟恢复了自由

──小诸葛摇的不是鹅毛扇,是铁扇!扇子送出的不是纳凉的秋风,而是解穴的劲力!

任中杰脸色微微一变,他这才发现,罗镜文的武功远在其他几位当家之上,而且气度沉雄稳健,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

任公子想必觉得奇怪,为何会遭遇到本帮如此无礼的伏击?

罗镜文说到这里,忽地面容一肃,恳切的道: 我们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想试试公子的武功智慧,是否有传说中那么精妙高明得罪之处,本帮深感抱憾,愿意向任公子郑重赔礼道歉!

任中杰又好气又好笑,皱眉道: 可是你们刚才的刀剑板斧都是真的……

罗镜文抢着道: 但任中杰也不是假的,对么?

他顿了顿,又道: 其实我们几个当家,并非是穷极无聊之辈,也不敢拿公子来开玩笑但要不是亲手测试过公子的实力,又实在不放心把那样重大的一件事,委託于公子之手!

任中杰奇道: 委託什么?你们有事要我帮忙么?

罗镜文点了点头,忽然拍了拍手满屋的美女立刻抬起受了伤的左雷东,在一瞬间就走得乾乾净净,连侍芸都混在人潮里退出了小屋,只剩下四个大男人直直的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请任公子穿上衣服跟我来!

罗镜文压低声音道: 咱们换一个稳妥的地方喝酒我有机密的事情相商!

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

天色已暗,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少了,每个人都急着赶回家与亲人团聚劳碌奔波了一整天后,能呆在温暖如春的爱巢里,身边陪伴着相孺以沫的爱侣,膝下环绕着乖巧可爱的孩童,那将会是一幅多么温馨,多么动人的情景啊!

──可惜这种平凡人的快乐,又有几个江湖儿女可以享受到呢?

黎Yàn走在寂静的小巷子里,长长的影子孤单地拖在身后她的心中,正充满了苦涩的凄伤和深切的懊悔

每次偷情过后,她都会有这样矛盾的心理可是每次一回到丈夫身边,她就开始控制不住的伤心,愤怒,失望,乃至重新出走,再去偷情……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做大侠的妻子?为什么当初不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

她在无声的呐喊,喊一下,心头就痛一分

一匹老马步履蹒跚的从长街的另一边驰来,后边拉着一辆破旧的大车赶车的老汉双鬓已斑白,乾巴巴的脸上满是皱纹,昏花的老眼映照着逝去的夕阳,越发显得愁苦而黯淡

──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虽然有家却不愿意回?是不是家中也有一个无法沟通的亲人,让自己的心灵永远也找不到归宿?

黎Yàn目中已有泪水盈眶,几乎忍不住要失声悲泣触景伤情,岂非也是人类脆弱一面的最好见证?她咬了咬嘴唇,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同时把头扭到了另一边,不愿让人看到正欲奔涌的泪花

马车从身边经过,一切似乎都很平常但就在这时,赶车老汉那双无神的瞳仁中,突然射出了两道婬亵而妖异的厉芒!

他的右臂一振,长长的赶马鞭倏地向后疾飞,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卷向黎Yàn的腰肢这一下出手准确而迅速,实在令人猝不及防

劲急的鞭风震醒了沉浸在失意中的黎Yàn,她的身子立刻冲天飞起,险险的从鞭圈之中脱逸而出只听 哧── 的布帛撕裂声响起,她的长裙下摆被鞭梢带到,竟整整齐齐的裂成了两半,一双结实健美的长腿一下子暴露在了空气中

好个无耻的婬贼!

黎Yàn怒从心头起,娇叱一声,在半空中拧转娇躯,竟在身形还未稳定之时就已反守为攻,眨眼间就掠到了马车上方

谁知长鞭也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毒蛇般的鞭头飘逸灵动,挥洒之间风声隐隐,仍是卷向她的腰肢黎Yàn双足在车辕上一点,人已借力腾空,破碎的裙裾随风飘飞,雪白的大腿完全的伸展了开来,构成了一副香艳的图案

老汉眯起眼睛,色迷迷的婬笑道: 久闻卫夫人的双剑名震武林,想不到这双美腿更是妙绝天下哈哈哈……在下这条小命,恐怕也禁不起卫夫人您轻轻一夹……

黎Yàn气得俏脸煞白,银牙一咬,伸手去拔背上的剑,但那长鞭像是跗骨之蛆般牢牢的粘着她,使她根本无暇缓手抽剑数十招过后,她已是左支右拙,娇喘吁吁

忽听得 劈劈啪啪 一连串脆响,长鞭又在她身上连中了五,六下,撕碎的布片如飘瑞雪,纷纷扬扬的漫天飞舞,她身上裸露的地方更多,几乎已是不着寸缕令人称奇的是,这劲道十足的鞭法只扯掉了她的衣服,却不曾伤到一丁点儿肌肤,可见使鞭之人的眼力腕力,已经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

你……你这下流的老匹夫,我认得你是谁了!

黎Yàn忽地娇躯巨震,失声道: 你是 长乐神鞭 楚天良!

老汉哈哈大笑,神态甚是得意,道: 卫夫人好眼力,正是区区在下!这把鞭子的威力如何,夫人已经见识过了,那也不足为奇可是在下还有另外一把神鞭,想请夫人仔细地品评品评……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瞅了瞅黎Yàn红润的双唇,笑得更加婬亵了

你痴心妄想!

黎Yàn的脸红了她是个成过亲,有过经验的女人,当然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江湖上最臭名昭着的几个婬贼──北有三无子,南有楚天良,西有迷魂盗,东有一柱香这当中,楚天良的武功和荒婬的程度也许算不上第一,但他却最具有百折不回的毅力传说他为了得到当朝宰相的千金爱女,不惜混入相府假扮挑粪长工,在高手环伺下忍辱负重了三个月,最终将那花朵似的姑娘糟蹋这种死缠烂打的决心和狠劲,委实令人不寒而栗

黎Yàn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的一阵惊惧,身法也略微的凝滞了楚天良眼见有机可趁,哪里肯轻易放过,手中长鞭犹似旋涡狂风般,一层层的向她绕去,存心要将她生擒活捉到手,以便好好把玩亵弄

再拆了三招,黎Yàn一个不留神,右足足尖已被牢牢缠住她大声惊呼,急忙伸手去扯鞭头楚天良嘿嘿一笑,身不动,臂不抬,单以手腕之力轻轻一拉,黎Yàn立时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从鞭梢传了过来,整个娇躯身不由主的向车顶撞去

眼看她的脑袋就要砸个头破血流,说时迟,那时快,楚天良忽地撤鞭翻腕,一掌拍到了黎Yàn丰盛的臀部上,嘴里轻薄的调笑道: 好弹力……

言犹未了,掌心一按一拨,就将她的身子稳稳的送入了车厢内

轰 的一响,黎Yàn重重的摔在地板上,这一下着实沉重,只摔得她四肢百骸无一不痛,甚至连全身的真力也消失得乾乾净净而她心中的慌乱紧张,也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莫看她平时似乎胆子很大,可以在多人目光的注视下纵情欢爱,可以满不在乎的裸身对敌,可是当真面临被强暴的悲惨遭遇时,她的反应和其他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她惶急无助之时,猛听得车厢外传来楚天良的一声暴喝: 老傢伙,你又来多管闲事……

跟着又听得 砰砰砰 几下拳掌相交声,一个清脆的嗓音喊道: 师父,让琳儿来帮您beat这坏蛋……

黎Yàn心中一喜,身上的力气也回复了几分她生怕外面相救之人不是楚天良的对手,急忙勉力拔出双剑,鼓起余勇从窗户上跳出了车厢

只见在空旷的长街上,楚天良早已跃下了马背,正同一个衣着光鲜的老者斗在一起两人都是空手,晚风虽大,却也盖不过四只手掌上发出的呼呼风声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男装的少女,一双眼珠灵动之极,明mèi的脸上带着调皮的神色,正跃跃欲试的想要出手

黎Yàn更不打话,双剑抖出点点剑花,疾刺楚天良的左胸不料那老者突然探出左臂,一把拉住了她的双腕,厉声道: 你想干什么?

黎Yàn一怔,道: 杀了他……

老者沉下了脸,道: 老夫和别人交手时,任何第三者都不能插手!

黎Yàn跺着脚,发急道: 但……但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婬贼……

老者脸色铁青,不说话

楚天良纵声长笑,凌空翻了三个筋斗,人已远远的掠到了十丈开外,讥嘲讽刺的语声却清晰的随风送来: 卫夫人, 铁颈判官 傅恒的脾气,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就算我强奸了他的女徒儿,老傢伙也不会倚多为胜的!哈哈!再见了,卫夫人,我会再来找你的……

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听不见了

黎Yàn不满的盯着老者,恨声道: 如果不是您老人家拦着我,刚才那一下已要了他的命这次放虎归山,不知又会坏了多少清白女子的贞洁难道您给自己立下的规矩,竟比千万人的危难更重要么?

老者却不答话,只是冷冷的道: 坐到车里去,跟我走!

黎Yàn瞪大了眼睛,奇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

老者一字字道: 去见你的丈夫!

黎Yàn的面色立刻变得像纸一样白!

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

酒菜就摆放在桌上,宾主正围坐在桌边在这间防守严密的厢房里,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无论多么机密紧要的事,都可以在这里放心大胆的说了

可是,从进入房里到现在,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罗镜文依然在无关痛痒的话题上高谈阔论,滔滔不绝任中杰居然也一点都不着急,只是自顾自的喝着美酒,倒是陪坐的黑白无常有些沉不住气了,脸上露出了一丝丝不耐烦的神色

此刻,这两人早已除去了面具儒衫,回复了江湖人的衣饰服装扮黑无常的是神风帮四当家, 一斧震岳 鲁大洪,他的面貌甚为粗豪,生得豹额环眼阔嘴巴,一望而知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扮白无常的五当家 旋风霹雳刀 张继远恰恰相反,五官都比常人小上一号,一张脸就似缩了水般又难看又阴森

和这样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恐怕谁都会觉得不大舒服,但任中杰却似毫不在意,他一仰脖子,喝下了第十八杯酒浓烈的酒香,弥漫得整间房的人都彷彿要醉了,他的双眼却依然亮如天上的明星

罗镜文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微笑道: 你究竟是更喜欢喝酒,还是更喜欢女人?

任中杰懒洋洋的又倒了杯酒,反问道: 你究竟更喜欢自己的左手,还是自己的右手?

罗镜文道: 都一样,毫无分别

任中杰端起酒杯,淡淡道: 这也是我的回答

罗镜文大笑,道: 任公子果然是个妙人,不避酒色,率性而为,真正大丈夫也!如今的武林之中,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太多了,像任公子这样的男子汉却实在太少

任中杰凝视着杯中的酒,忽然道: 我既已痛饮过贵帮的美酒,又已见识过绝色的美人,总算欠了贵帮一个情虽然不知道能否给你们帮忙,但我至少有兴趣听听你说的话的

他顿了顿,把目光转移到了罗镜文的脸上,微笑道: 所以现在罗当家已可以直言了,底想委託我什么事?

罗镜文点头道: 任公子快人快语,在下也就不再兜圈子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你知不知道,神风帮里除了七大当家之外,最出名的人物是谁?

任中杰不假思索的道: 那自然是你们凌振飞帮主的夫人──号称江南武林之花的季雅琴了听说她当年惊才绝艳,孤芳自赏,是江湖上所有年轻子弟的梦中情人,后来她嫁入凌家,从此芳踪不现世间但她的美艳端丽之名却从未被世人淡忘,据闻有的痴情男子公开宣称,只要能再见上凌夫人一面,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罗镜文点了点头,肃容道: 任公子,假如我们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与凌夫人朝夕相处,请问你愿不愿意?

任中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流露出错愕的表情他呆了呆,随即笑嘻嘻的道: 那好极了,只要你们帮主不喫醋,在下正是求之不得!嘿,凌夫人怎么会突然想见我的?她想听我亲口说说过往的英雄事迹么?

罗镜文忙道: 不是凌夫人本人想见你,而是……而是我们自作主张的请你来的!因为她现在急需一个绝顶高手的保护……

任中杰哑然失笑,截口道: 保护?有这样一个绝色无双的美娇妻,凌帮主自会竭尽全力的呵护她,怎用得着我这个风流浪子去插上一脚?

罗镜文长长的歎了口气,苦笑着道: 实不相瞒,凌帮主……也就是我们大哥,他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任中杰大喫一惊,失声道: 什么?

罗镜文低沉着嗓音道: 两个月前,大哥北上迎击快意堂,在他返回金陵的路途中,本来每天都会用飞鸽传书告诉总坛的众位当家,他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在十六天前──也就是九月初一那天,我们收到大哥的最后一封传书,上面说他距离金陵城已经只有二百里,估计初二傍晚就可以到达可是……

他说到这里握紧了手中的摺扇,凝重的道: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到总坛,我们也没有再收到任何一封书信一句话,他──失踪了!

任中杰沉吟道: 或许凌帮主是想暂时撇开帮务,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罗镜文坚决的摇了摇头,道: 不会的!大哥曾经说过,这里有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处理而且,他也绝不是那种连招呼都不打就扔下朋友兄弟出走的人

任中杰自言自语的道: 那样说来,只剩下两种可能了……

罗镜文苦涩的道: 不错一种可能是大哥已落入对头的掌握,另一种可能是……

他迟疑了一阵,艰难的道: ……他已牺牲于小人之手!

一直坐在屋角倾听的鲁大洪忽地拍案而起,嘶声道: 谁说大哥过世了?谁敢这么胡说八道?大哥英雄了得,就算是千军万马一起围剿,也伤不了他的一丝毫发……

他越说越是激动,到后来竟忍不住放声痛哭

罗镜文歎息道: 四弟,不是我有心说丧气话如果大哥真是被人绑架,这许多天过去了,对头也早该与我们谈判开码照眼下这情形,唉!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呀……

张继远不以为然的把玩着酒杯,尖锐的声音刺得人人耳鼓发痒: 但大哥要是真的不幸被刺,我们为什么找不到他的遗体?对头藏着他的遗体作什么?

罗镜文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转头对任中杰道: 最让我们奇怪的是,从大哥失踪的第二天起,凌夫人就接二连三的遭到暗杀!

任中杰奇道: 以神风帮在金陵城的强大势力,居然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罗镜文沉声道: 外人当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何况,自从第一次暗算未遂后,我们六位当家已经有所警觉,加派了重重高手保卫凌夫人的安全不料在如此严密的防护下,却仍然连着出了三次意外!

任中杰动容道: 听罗当家的意思,难道认为神风帮里有内奸?

罗镜文颔首道: 不错从各种迹像来看,那个意图谋害凌夫人的凶徒,就潜伏在本帮的总坛里,而且……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嘶哑艰涩,缓缓说道: 那个凶徒极可能就在我们六个当家之中!

任中杰似乎被这句话震惊了,举杯的手停顿在唇边,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罗镜文苦笑道: 我知道任公子一时难以相信,但本人并非是在信口雌黄事实上,大哥早已怀疑我们六人中出了内奸,只是他无法确定究竟是谁这次他孤身远赴京城,把我们所有当家全都留在总坛里,就是因为他不知该信任哪一个好

张继远冷冷道: 常言说得好,强敌易挡,家贼难防我们几人彼此猜测,彼此怀疑了许久,却依然是毫无头绪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借助旁人的力量来保护凌夫人了

任中杰歎了口气,道: 于是你们就找上了我,希望我能暂时的充当护卫之职

罗镜文凝重的道: 你和本帮的任何一位当家都没有瓜葛,不可能与那内奸同流合污,所以是最适当的人选

任中杰把酒倒进了嘴里,淡淡道: 但我却是个秉性风流的无行浪子,你不怕我藉机勾引凌夫人么?

罗镜文仰天大笑,连眼泪都差点儿笑了出来;鲁大洪和张继远的面上也露出了嘲弄之色,似乎听见的是世界上最荒谬,最幼稚的话语

我知道任公子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罗镜文总算止住了笑,正色道: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是绝不可能把凌夫人弄上手的

任中杰自负的道: 除非她如今已变成了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让我兴不起半点胃口否则的话,哼哼……

罗镜文悠然道: 凌夫人正处在女人最成熟,最黄金的年龄,真可以说得上是 国色天香,气质典雅 更加难得的是,她对我们大哥的忠贞专一,已经达到了天下少有的程度除了自己丈夫外的其他男子,她简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等到任公子将来见到她后,就会明白我所言非虚了……眼下就请移驾鄙帮总坛,共同商量保卫擒凶的大事未知任公子意下如何?

任中杰并不答话,只是拎起酒壶自斟自饮,浓厚的双眉微锁,似在思索一个极大的难题一直到桌上所有的酒都被喝光了,他才伸手将杯盏一推,沉声道: 我不去!这个委託我也不会接手,请阁下另觅高明吧!

鲁大洪脸色骤变,厉声道: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同意了吗?

任中杰淡淡道: 贵帮若想委託我和美人花前月下的谈心,我自然是拍胸应承的!但若要我劳心费力的保驾护航,在下却提不起这个兴緻!

说完,他就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房门外走去

鲁大洪手握宣花斧,五根手指捏得 咯咯 作响,张继远的手也已按住了刀柄,两双眼睛如要喷出怒火来,死死地盯着任中杰的背部只要罗镜文一使个眼色,二人就会如狼似虎的扑上去,用最狠辣的招式向他招呼这一次没有那碍手碍脚的侍芸投鼠忌器,战局肯定和刚才有本质上的区别

谁知罗镜文却安然端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摇晃着摺扇转眼间任中杰已出了门,他却连一点攻击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

鲁大洪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 老三,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拦住他?

罗镜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因为我早已算准了,他会自己跑到神风总坛里去的像他那样视女色为命的人,要是没有亲眼见到凌夫人的姿容,又怎么会压得住好奇心?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回到总坛里去迎候他……

他的笑容显得十分自信,彷彿料定事情的发展必然会在他的预料之中任中杰虽然是个出名难缠的人物,可是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掌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谁叫他那么好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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